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种一窗田园
文
月朗
图深蓝之翼
从小长于农村，一年四季总见着庄稼花轮番芳菲。在我眼里，洁白如喇叭的空心菜，金色酒盅般的丝瓜、冬瓜、西瓜、南瓜花，一嘟噜一嘟噜的紫莹莹的扁豆花，雅致如金色雏菊的茼蒿花，洁白若霜的韭花，似云似雾的芫荽花，都是美轮美奂的二八朱颜……农村人可从不把庄稼花当花，在乎的只是它们能不能吃，它们的花常被自动屏蔽。有些庄稼常常还没到开花的时节，就已经连根锄掉改种旁的了。只有那铺天盖地的油菜花、紫云英，花期一来，不管不顾，一开就开十几二十来天，忙坏了蜂蝶，也忙坏了孩童。在这样的忙碌里，我们便轻易掌握了种植的诀窍。在这满眼的繁花里，深厚的土地情结已扎根于人的血脉肌理。
现今生活在城里，局促的钢筋混凝土套房虽然暂且囚住了我的躯体，却无法箍住我那颗向往田园生活的不羁心灵。
我种故我在，这是我的固执，也是对我存在的证明。为了种植，我可谓费尽心思。母亲的乡间小院遍植花木，虽然我一年去的次数也就屈指可数。大哥的田荒着，我便买来红花草种子，哄着他撒满田垄，只为看那满田的紫云英红成一片云。我工作的单位，我经常行走的小道，我居住的小区，只要觉得有泥土闲着，我一定会买来合适的种子种下去。校园里的虞美人多情欢笑，我高兴。小区里的白日草争相媲美，我高兴。小村的村道上，格桑花袅娜生姿，我同样高兴！我相信，那些见着了花开的人，也会高兴，或许就暂时忘却了生活的烦忧。
可我更希望自己每天睁眼便是花，每晚歇下还见花。我得宠宠我自己，让花儿与我长相厮守。如何宠？种一窗田园呗！
今年春天，新冠疫情严重，天天宅家为国做贡献，每天通往外界的视野，便是那几扇窗。蓦然发现，我卧室的防盗窗上，竟然有一扇可以活动开关的小窗。也就是说，我在防盗窗栏上挂上阳台花架，我就可以种一切我想种的绿植，这实在是大快人心！立刻上淘宝，淘来几件挂式花架，开始了我的窗台种植。没土，乡下带呗。种子，随处找，网上淘。花盆么，旧花篮、淘米箩、包装箱、旧木桶等随手可取。
去年爱上了鸢萝花，乡下邻居家挖了十来株苗，种在母亲的院子里，就收到了一把比黑芝麻略大点的种子。今年芒种前，种上了几盆茑萝花，朝南的三扇窗都有了绿意缭绕。瞧着一根根绿茎从花盆里一点点爬满我的窗棂，一帘帘莹绿的幽远的梦浅笑嫣然驻足于我的阳台，满心的惬意！等到红灿灿的五角星形的花儿开放，那幽梦就染上了绮丽的味道，说不尽的罗曼蒂克！每天早上起床 件事，就是拉开窗帘，看看心爱的花儿又开了几朵，然后浇点水，拍下一张张照片，发个朋友圈，换来多少赞。内心的喜悦就像茑萝花的绿藤，一个劲儿往上窜。
花儿可赏，也可食。铁皮石斛开花了，我总会摘几朵嚼嚼，清香又清凉。薄荷泡茶，香气悠远，摘几片放在自制的冰淇凌里，烹饪的鱼虾里，那味道便好似长了翅的清悠，蹁蹁跹跹。我还种了一盆垂盆草，我喜欢它那明绿色的藤儿风情万种地拥满花盆边缘。即使我从不浇一滴水，它依然绿意瀑布般流泄，在夏日的暖风里流连。月下，面对花窗，点一炷沉香，抚一曲《归去来辞》，品一盏花茗，仿若回到童年的乡野，多少的落寞惆怅在花下消逸了踪影。
最让我欣喜的是，我的花花草草竟然引来了乌鸫鸟。一对伉俪在我卧室的窗外垒了一个窝，下了一窝蛋，还孵出了两只小乌鸫。每天凌晨，它们用婉转的歌声唤我醒来。入夜，我用均匀沉酣的呼声伴它们入眠。白天，我无法为小雏儿播放来自大自然的各种鸟鸣虫语。放的最多的，当然是唢呐演奏的《百鸟朝凤》。我想，我的小邻居应该掌握一点高超的演奏技艺，在鸟界里，演绎一段它们不平凡的田园人生。
也因为有了它们，我想，我的窗外不能只有花儿，还得有点果子，鸟儿饿了时，可以就近取材，填一下肚子，感受一下我这个邻居的厚道。于是，我种上了两棵番茄，又为自己种了三棵青椒。如今，番茄已经红了，小乌鸫却还不曾采摘。我跟它们说过好多次，想吃就摘，我不会生气的，它们大概还不懂我的外国语。我的菜椒也开出了茉莉一般的小白花，结出了几只嫩嫩的小椒，到时，我可以摘了切丝，清蒸鸡蛋，那是我的喜好。当然，还有两小盆香葱，是那种细细的特别香的香葱，炒鸡蛋、红烧鱼，撒上一点葱花，香到则勿得了。
如今，在暑期这样的长假里，在水患频频的担忧里，既不能长途出游，也不想给国家添乱，我正好常常坐在窗前欣赏我的一窗田园，同时读点书，码点字，弹会琴，跟我的小鸟邻居讲点悄悄话，多么安生的岁月。感谢这样的平静祥和！
关于作者
韦菊仙笔名月朗风清月朗
常州市第二实验小学教师，江苏省作协会员。曾出版散文集《城市的庄稼》，长篇童话小说《鹅灰灰鹅**》等，多篇短篇小说、散文、文学评论发表于省级以上文学刊物，曾获＂《庆祝常州日报》创刊六十周年征文大赛＂特等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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